菜绝人寰 拖更悍匪

关于

【萧连】 将离 (二十三)

  第二十三章

  夜色弥漫,雪仍旧未停。

  连城璧的卧房里燃满了灯烛,门外长廊上的宫纱灯也依次被点燃。

  整座无垢山庄亮如白昼。

  连城璧静静坐于桌前,灯火照在他的脸上,他的脸苍白如纸,隐隐能看见皮肤之下淡青的血管。

  闻声赶来的护院被他遣退,房间里只剩下立于门口的风四娘。

  连城璧倒了杯热茶,轻轻推到面前的座位,点头示意门口的风四娘,“天寒地冻,四娘深夜来访,还是先喝杯热茶,暖暖身子吧。”

  风四娘皱着眉盯着连城璧,慢慢走至桌前,刚刚连城璧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还令她心有余悸。

  而此刻连城璧含笑坐于桌前,温润有礼,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闯入而恼怒。

  她不相信连城璧会杀她,可那一瞬间的杀意却是骗不了人。

  难道连城璧将她当做了别的什么人。

  面前的青年无疑是眉目如画的,即使形容不似往日里庄重,却仍是一身的清华之气。

  而风四娘最看不惯的便是他们世家公子的这些惺惺作态之派。

  连城璧似乎明了她心中所想,突然淡笑着开口,“四娘可是在心里骂我惺惺作态?”

  若是旁人,心中腹诽被人别戳破,这无疑是教人尴尬的。可她是风四娘,是肆意潇洒的女妖怪,自然不在乎旁人的想法。

  “你似乎总是能看透别人的想法。”

  连城璧摇头,“我又不是神仙,怎么可能知道每个人的想法,不过是将自己代入,去体会他人的想法罢了。”

  风四娘冷笑道,“那萧十一郎呢,你能否体会到他的想法。”

  连城璧紧盯着风四娘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空茫,随后又马上恢复常态,答非所问道,“原来四娘今夜前来,是为了给萧十一郎讨说法。”

  风四娘沉默不语。

  连城璧收回了目光,闭了闭眼,似是很疲惫,他的眼中满是血丝。

  “我与他已经两清,此后便是陌路。”

  风四娘蓦地站起身,上前一步,紧紧的盯着连城璧,“是不是在你们这些所谓的‘大侠’心中,真心都是可笑的。”

  萧十一郎虽然没有告诉风四娘这几个月来的详情,但白日里他与连城璧一同出现,而后仔细护得连城璧周全,最终又独自一人在酒肆里黯然神伤,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呆子也想的清楚。

  虽然她最初也觉得惊诧,可萧十一郎从来都是一个寂寞的人。而一个寂寞的人一旦得到过温情,便很容易生出依赖、信任。

  她丝毫不会怀疑萧十一郎会对连城璧生出好感,因他们本就是同样的人。

  同样的聪明,同样的骄傲,同样的寂寞。

  他们是世上最懂得彼此的人。

  连城璧沉默不语,半晌才转身走至内室,抱出了一方木匣。

  “连某之所以不介意四娘今夜夜闯无垢山庄,是因为连某也有一件事想请四娘帮忙。”

  风四娘久久的凝视着连城璧手里的木匣,她觉得自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。

  “这把割鹿刀还请四娘带给萧十一郎。”

  风四娘皱眉道,“我为什么要带给他。”

  连城璧道,“因这本就是他的东西。”

  风四娘道,“可他从来不认为这是他的东西。”

  连城璧摇了摇头,将木匣送至风四娘面前,“这世上只有他配做割鹿刀的主人。”

  风四娘沉默不语。

  连城璧又接道,“我也很期待,他再次拿起割鹿刀的样子。”

  风四娘鬼使神差的接过木匣,不得不承认,她被连城璧最后一句话打动了。

  手握割鹿刀的萧十一郎,她其实也很想念。

  房门被轻轻扣了三声,老管家裹了一身的风雪踏进屋内,打断了二人的交谈,将连城璧拉至一旁。

  风四娘隐隐觉得有些奇怪,老管家并未与连城璧说些什么,而是拉起他的手,在他的手掌处写了几个字。

  其实自她踏进这间屋子,她便觉得有些怪异。

  寻常人家夜里点灯本不会点这么多,况且连城璧面色苍白、眼底青灰,看上去竟像是中毒之状。

  刚刚他们交谈时,连城璧看似在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,实则是在紧紧盯着她的嘴。

  他是在看她的口型。

  什么样的人会需要在屋子里点满了灯,又是什么样的人需要看别人的口型才能明白别人在说什么。

  风四娘不由得被自己的猜测惊到。

  连城璧自内室走出,脸色愈发难看。

  “府上出了些事,连某要赶过去处理,这便失陪了。”

  连城璧唤了护卫将风四娘送出山庄,自己则跟同老管家去了后院。

  关押萧十二郎的房间房门大敞,门口的守卫瘫在走廊处。风雪刮进屋内,在地上结了一层寒霜。

  假沈璧君仰躺在地板上,胸口插着一把尖刀,血已经凝固,身体早已凉透。

  而萧十二郎却已不见了踪影。

  看来是有人趁着风四娘夜闯山庄的时刻,劫走了萧十二郎。

  老管家已派了手下去搜寻踪迹,可今夜雪这么大,脚印早已被大雪掩盖。

  连城璧摆了摆手,看向屋内已经毙命的假沈璧君,叹声道,“将她好好安葬吧。”

  劫走萧十二郎的人多半是他幕后之人,选在那个时刻便是不想教人察觉。

  可他们既然已经存了将他拖入漩涡的心思,便不会轻易放弃。

  他总会有找到他们踪迹的一天。

  萧十一郎睡了很久,久到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在睡梦中还是已经醒来。

  这些天他喝了很多酒,多到几乎要搬空酒肆的酒窖。

  他身上早已没有了钱,酒肆的老板却说已经有人为他付了酒账,并且买下了这间酒肆送给他,他想喝多少便可以喝多少。

  可萧十一郎却不再喝了,他知道是谁为他付了钱。

  所以他不想再喝。

  他说他们已经两清,那他便不想再欠他什么。

  他一无所有,已经没有能够偿还他的东西。

  风雪早已停歇,长街裹在一片素白之中,集市两边的食摊冒着腾腾热气,在冬日的暖阳下看来,像是层层雾气一般。

  萧十一郎背着装有割鹿刀的木匣,茫然的走在长街上。

  风四娘前几日随着杨开泰回了山西,临走前留下了这方木匣。

  她说,这是连城璧给他的。

  连城璧说,这是属于他的东西。

  这世上难道还有属于他的东西?

  萧十一郎环顾着长街。这偌大的姑苏城,他已经不想再停留片刻。

  这里不是他的归处。

  可这天地茫茫,哪里又是他的归处?



评论(26)
热度(154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沅和 | Powered by LOFTER